人生匆匆過去,太多的過去現(xiàn)在想懷念也想不起,滿滿都是解不開的結(jié),留下了許多遺憾,小編整理了一篇看盡一生:逝者如斯夫,往而不怠供大家欣賞!
從這個路口拐過去,沿著巷子往里邊去,第五個就是她家。
她有一兒一女。兒子是個小職員,兒媳沒有工作。孫子有兩個,大的在讀五年級,小的五月份就兩歲了。女兒先后嫁過三次人,現(xiàn)在在新疆,身邊帶著個小孩,一個人過。有時候過年會回來一趟。
“聽我給你講個故事吧,修車不要錢的。”
老師傅一邊給我的鏈條打油,一遍回過頭對我說。飽經(jīng)滄桑的眼睛有些渾濁,盯著我看的時候就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我有些發(fā)懵,沒有出聲。結(jié)果他可能以為我默許了,轉(zhuǎn)過身繼續(xù)打油,一邊又接著開始說了。
“那個時候,我十七歲,她十六歲……對了,姑娘你今年多大了?”
“我95年生的。”
“哦哦,快22了呀。那個時候我比你還小呢……”
她扎著兩個羊角辮,從小到大一直就那樣,沒怎么變過。我也就一直拽著她的辮子長大。她是我們那幾個村里長的最好看的女孩子了。
稍大一點的時候,總是有很多混混來騷擾她,剛開始我會和那些個混混打架,或者說,是我經(jīng)常被打。沒次被打之后,她就抱著我的手哭,沒有聲音,眼淚就一滴又一滴,流個沒完。我又高興又心疼。
后來啊,我也成了混混。我開始發(fā)現(xiàn),只有我成了老大,那么除了我就沒人敢欺負(fù)她。她看我變成混混,勸了好久,我愣是沒有動搖。那個時候我就只有一個念頭,我不管別人怎么看我,我能保護她就行了。
他右手握著扳手快速地擰松螺母,左手在輕輕擰幾圈,將螺母拿了下來,然后我的剎車部分就輕而易舉地被拆了下來。因為用了太久,磨損得厲害,要換新的了。他有微微的停頓,將螺母放在拇指與食指見摩擦,仿佛陷進(jìn)了回憶里。但是他依舊很快地找出了一個新的手剎,動手安了起來。
“后來呢?”等不及他開口我就問到。只聽一半的故事讓我坐立難安。
“后來?后來果然出事了。”
我當(dāng)了好幾年的老大,在我們那片臭名昭著。有一天我的一個小弟叫阿丑的,跑來和我說,他搞出了人命,叫我無論如何救救他。我們都嚇壞了,雖說打架斗狠是常事,但從來沒有出過人命?墒遣还茉趺凑f,兄弟有難,我們不能眼睜睜地看他去坐牢。于是就湊了一筆錢,給疏通糊弄了一下。本以為那件事就那樣草草了了,我們都心照不宣地沒有再提過。
直到一個月后的一天夜里,我回家時已經(jīng)是后半夜了,家里安靜得令人害怕,我看到我母親倒在門邊,嘴巴張得大大的,身下是一攤血。當(dāng)時我感到自己的神經(jīng)“嘣”的一聲斷掉了。是劉東干的,因為他媳婦被阿丑失手打死了,而我?guī)土税⒊。劉東趁夜逃了,從此杳無音信,生死不知。
接下來的幾天我過得昏昏噩噩,連母親的后事也是大伙幫著辦的。她照顧了我好幾天,絮絮叨叨在我耳邊說了很多話,多到我記不住。沒多久她父母就把她拽回了家,不讓她出門。她父母一直不讓她和我接觸,我一直都知道的,更別說是那個時候了。
我本來以為他說起這些的時候,臉上會有悲色。事實并沒有,他很平靜,就像在說別人的故事。我預(yù)感到這是個悲傷的故事,于是沒有說話,靜靜地等著下文。
她可真傻,真的。有一天晚上她偷偷溜出來見我,知道我不會做飯一定餓著肚子,想去做飯又怕把人招來,就撲到我懷里小聲地哭,好像比我自己都心疼。然后她說,叫我?guī),她想和我過日子?粗业难劬Γ槐楸榈卣f,像是在求我。我很想說好,我?guī)阕。但是遠(yuǎn)遠(yuǎn)地人聲很吵,是她家人起夜發(fā)現(xiàn)她不在,到處找尋,馬上就要過來了。
后天晚上,在村頭的玉米地邊上,我等你。她說完就跑開了。我知道,后天晚上村里面有表演,會很熱鬧。沒多久村里面好多人就涌了進(jìn)來。他們做什么說什么我都無所謂了。
第二天一早我就去了村頭,看著綠綠的玉米地,像是長在了我心里一樣。我想了很多,我想我要努力掙錢,讓她吃好的,穿好的,我們還要生幾個孩子,等等等等。
第三天一早,也就是“后天”,她母親來找我,說求我不要再和她牽扯不清了。她母親是一個很好很溫柔的人,不在乎我沒有家,甚至一無所有,只是說了致命的一點,我說到底只是個混混,我母親就被我連累,不想她有一天也被牽連。最后,她母親叫我不要怪她自私,畢竟,是為了她。我懂的。所以我沒有按約而去。
后來聽說,她在那里等了一夜,直到第二天被人找到,送回了家。然后發(fā)了高燒,我求她父母讓我進(jìn)去看看,但他們說,要斷就斷得干干凈凈。
再后來啊,我成了貨真價實的混混,抽煙喝酒打架玩女人。她來找過我一次,那時我正和懷里剛換的女人調(diào)情,看到她我更是過份,不知是做給她看還是做給自己看。愣是抱著個連長相都不清楚的女人沒撒手,忍住沒有看她。那次她什么也沒說,站了一會就走了。我偷偷跟著她把她送回了家,她一直沒有回頭,不知道哭沒哭,我想她該是哭過了吧,那么傻的女孩。真傻。打那以后,她就再也沒有找過我。我偶爾會去找她,遠(yuǎn)遠(yuǎn)看一眼就走。
我越來越墮落,二十幾的時候,有那么多時間無處使。
聽到她要結(jié)婚的消息時,我正在吞云吐霧地打麻將,阿丑跑進(jìn)來給我說,大哥,就你以前不讓我們動的那妞,據(jù)說要結(jié)婚了……后面的話還沒說完我就跳起來打他,他沒敢還手,我一邊打一邊罵,亂七八糟發(fā)了一通火。他該打,要不是他,我就不會走到這一步,我當(dāng)時這么想。其實他該打,但我也好不到哪去。
打完后我跑著想要去找她,一路栽了好幾個跟頭。聽到路邊的人都在談?wù)撍Y(jié)婚的事,說她嫁的多好多好,我硬生生止住了腳步,因為我發(fā)現(xiàn),我什么也給不了她。叫她等我?guī)啄陠?我憑什么?
“那你沒有去挽留她嗎?或許她不在乎你有什么,能給她什么,萬一她還愿意和你走呢?”
“我知道她不在乎,畢竟她是那么傻,可是我在乎啊。就算她愿意,我也不愿意。”
他手上的工作就要做完了,在做最后的檢查工作,用手撥動凌空的車輪,然后握住手剎,以檢驗它的靈敏性。上午的氣候還很冷,我突然想到,這樣的一個老人,他是在什么地方吃的早餐呢?他當(dāng)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,只是在自顧自說著。
她果真結(jié)了婚。她結(jié)婚的那天,明晃晃的喜服晃了我的眼。我突然就想起了很久以前村頭的那片玉米地。
她結(jié)婚了,和一個教師。然后跟著那個教師到了城里,幾年后有了一個女兒,再幾年有了一個兒子,兒女雙全。
她到城里的第二年,我就跟著來到了城里,不當(dāng)混混了,學(xué)了一門修自行車的手藝,就在她家不遠(yuǎn)處,一擺攤,就是許多年。
我看著她闔家團圓,看著她子孫在側(cè),看著她的頭發(fā)漸漸白了。才發(fā)覺我也已經(jīng)白發(fā)蒼蒼。一輩子,就這么過去了。
而現(xiàn)在,她已經(jīng)走了。但我總感覺她還沒走的樣子,好像過會兒她會在巷口出現(xiàn),旁邊是那只跟了她多年的狗。
他停下了手里的活,扭頭看來眼巷口,然后叫我試試車子。我知道,故事到這里也就算結(jié)束了。騎著試了下車子,感覺還不錯。
臨走時想要付他錢,他執(zhí)拗著不肯收,說了聽故事就不要修車費,他是認(rèn)真的。我們相持不下,他有點火了,仿佛我侮辱了他的(或者說他們的)故事一樣。
驅(qū)車離開,把他和他的攤位遠(yuǎn)遠(yuǎn)拋在后面,就像是從一步老舊的電影穿梭而來。
“逝者如斯夫,往而不怠。”
下午回到學(xué)校,草草做完實驗,稍晚點吃過飯,打開電腦想刷個劇,滿腦回放的全是他和她的故事,或者說,他的故事。
我想我應(yīng)該寫點什么。聽一個故事,就好像過了一個匆匆的人生。一切都會過去,過去的太多已想不起。
——人生而何為?天地一粟,俯仰作古,多的是解不開的結(jié),悟不透的道,參不透的禪,躲不過的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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